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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戀情,甘苦各半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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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次見到林靜生,他依舊穿著那件雪白的西裝,只是之前用作化裝舞會的裝飾物已經除去了,卻更顯得他卓然不群。

Chapter64

“感謝各位來賓光臨今晚的酒會,我作為封騰的投資人能和諸位一起受邀出席今晚的酒會,感到十分的榮幸……”他顯而易見是在這種場合游刃有餘的人,從周圍所有人的掌聲中,她便知道他是封騰幕後老板這件事,或許從來都不是一個秘密。

“……有請薇薇安小姐。”在她出神的時候,Vivian已經受邀上臺。她看到Vivian一步一步走上最高的位置,站到林靜生身邊時,似乎還因為裙擺問題搖晃了一下,被林靜生一把扶住。

“薇薇安小姐想必是太激動了。”他微笑著打圓場,嫻熟而冷靜。

滿場再度響起掌聲,她卻在這種熱烈氛圍中冷冷笑著。

“關於《青春紀念》這本書最初的構思,想必很多人都和我一樣,心中充滿了好奇,能請薇薇安小姐說一下嗎?”林靜生的話令她稍微一楞,快速去看Vivian的反應。

可是Vivian的反應卻令她重新燃起的那絲希冀再度破滅。Vivian面帶微笑,姿態從容,說著那些儼然已經套好詞的範本:“首先要感謝我自己,感謝自己一直堅持,哪怕再寂寞,也沒想過放棄,所以才有了這本書的問世。很多朋友或許不知道,寫稿是件很漫長也很寂寞的事,就好像一個人……”

謝安沈慢慢往後退去。所有人都看著舞臺中央的Vivian,而她只是隱藏在舞臺暗影中的無名小卒,沒人會去在意。她從會場側門走出去,身後的聲音動情地好像來自另外一個世界,“感謝所有關註過這本書的朋友,感謝為了這本書的出版辛苦過日日夜夜的工作人員,感謝……”

所有的陳詞濫調,所有的慷慨激昂都被一扇門關在身後,她緩緩地舒了一口氣。

她怎麽還會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,以為剛剛那一問,是林靜生為了她。那根本就是一場煽情故事老套的開場白,她也寫過比那更煽情的文字,早該明白的。

林靜生從頭到尾都知道誰才是《青春紀念》這本書的真正作者,別人不知道,所以他們圍觀,他們鼓掌。可是林靜生,他作為封騰的幕後老板其實可以改變很多事,可是……她在想什麽呢?她能怪誰呢?

她自嘲一笑,看著電梯門上映出的那張臉。臉上的妝是前所未有的完美,可是眉間的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蕭索。

坐電梯到了一樓的大廳,才察覺手袋中的手機微微震動。打開來看,是林靜生來電。她木然看著,直到手中的震動消失。她攥緊手機走出酒店不遠,再度感到了掌心的震動。

來電的仍是同一個人,她也依舊沒有接。

手機如此往覆震動很多次,她終於選擇了手機。

夜幕低沈,行人如梭。舉目望去,處處星星點點的歸程,她卻不知道屬於她的那個應該在哪。

這時候再回林靜生家,會讓她徹底看不起自己。她像個游魂一樣,飄蕩在這條陌生的路上,走走停停。

終於她一屁股坐在了路旁邊道上發呆,冷風簌簌,冰冷從腳底向上蔓延,她卻懶懶的不想動。

三三兩兩的行人經過身邊,對她投來好奇的眼神。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奇怪,可惜她已經沒有心情去照顧別人的心情。

直到有人越走越近,她才不耐煩地說,“走開!”

“謝安沈?”這聲音裏滿是不確定和一絲模模糊糊的熟悉。

她完全沒有想過,擡起頭看到的人會是他,馬晨光。

他看到她擡起頭,本來是微笑著的,可忽然又驚慌地湊過來,手足無措道,“你怎麽了?哭什麽?發生什麽事了?”

原來早已淚流滿面。她擡起手指在臉上一抹,指尖的濕意冰冷,忽然覺得這樣的自己好失敗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氣,努力破涕為笑,“我迷路了,能好心送我一程嗎?”

“如果不嫌棄的話。”馬晨光指了指身後的自行車後座架。

再沒有哪個時刻,會像此時此刻這樣,她在心底對不曾多問一句的馬晨光,充滿了感激和好感。

事後許久,她也曾問過他,他卻只是微微笑了笑,“有什麽需要問的呢?你的失戀全都寫在臉上,一目了然。”

她很慶幸,在那個孤獨而又冰冷的夜晚,在滿目陌生人的寂寞路上遇到了馬晨光,一個她唯一認識的人。她坐在車後架上,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扶住了他的腰。其實她的手早已在無意識的等待中凍僵了,幾乎察覺不到扶住他的腰到底是個什麽感覺,可是她卻能感到他一下子加快的騎車速度,以及明顯歡快起來的語氣。

最終她還是讓馬晨光送她到了林靜生家附近。她沒有讓他走近那奢華的別墅群,至少在今夜,她想在這個曾經對她表白過的男生面前,保留最後一點點自尊心。

“你住這裏?”馬晨光的口氣是明顯懷疑的,“你從學校寢室中搬出去的事,我聽齊雲說了。”他又猶豫了一下才問,“難道是……因為我嗎?”

她緩緩吐出了一口氣,她看著那口氣在冷練的夜裏凝成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清冷煙霧,才慢慢搓了搓凍僵的雙手,“齊雲病了……你能多去陪陪她嗎?”

她沒有擡起頭看馬晨光,也能感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,半晌,他才說,“我一直都當齊雲是妹妹,以前是,以後也是……我已經和她說清楚了,你放心。”

我放心?她苦笑,“她病著,我竟然不知道她一直病著,我是個不稱職的室友。”她擡起頭看著馬晨光,語氣帶著祈求,“你知道嗎?你是齊雲的心事,藏在心底,所以難以根除。看在她病著的份上,你能對她好一點嗎?”

Chapter65

他聞言似乎有些驚訝,“你……不知道?”見她擡頭看他,才微微蹙眉,好半天才說,“你不了解齊雲,或許……”他的目光中透出迷惘,語氣中帶著不確定,“我也一直沒有了解過她。我去醫院看她,她對我說,她的一生中或許還會再遇到喜歡的人,可是能牽動她喜怒哀樂的好朋友,卻可能畢業後便再也沒有了。”

她在馬晨光的傾訴中震驚地望著他,聽他繼續說,“你突然搬走了,齊雲其實很傷心。她那個人悶慣了,心裏難受臉上也是平平淡淡的。我從小認識她,知道她心性堅忍,她發病的樣子,我也只見過一次而已。”

“那次是因為什麽?”她心裏忽然難受地幾乎說不出話來。

馬晨光的聲音被嗚咽的夜風吹淡,顯得虛無縹緲,“那年齊雲的父母鬧離婚,她被送往外省的外婆家。”

謝安沈在馬晨光面前轉過身,幾乎是立刻的。她害怕今夜在他面前第二次落淚。在這之前,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如此脆弱的一個人,原來她也有如此廉價的眼淚可以一直揮霍。

“你過得好不好?”馬晨光的聲音響在身後,卻明顯靠近了一些。

她剛想回答,卻聽到他立刻解釋,“是……齊雲讓我問的,她很擔心你。”

她臉上的妝一定花得很可笑,想到這她忍不住自嘲地彎起嘴角。或許,可笑的不是她臉上的妝,而是她自己。她選擇了什麽,放棄了什麽。這個夜裏,她突然感到了後悔……或許,僅僅是此時此刻吧。

她快速抹幹眼底的淚,努力做出輕松的樣子,轉過身,“我們公司今天有酒宴,你看我的樣子就知道了,化裝舞會。”見他默默看她不說話,她又指了指不遠處那片陌生的樓群,“我到了,就那裏。我們公司提供給員工的公寓,從這裏上班比從學校到公司近得多,所以我才搬出去的,你告訴齊雲,不要多想,好好養病,過陣子我去看她。”

在馬晨光開口前,她再度搶先開口,“好困,明天還要去上班。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,快回去吧。”然後沖著他揮了揮手,轉身就想走。

“謝安沈。”她在他的低喚中停住腳步。

“如果你覺得現在的日子不開心,隨時都能搬回去。”他的聲音微微頓了頓,“這是齊雲的意思。”

她沒有回頭,只是大聲說,“我知道了。”

她又走出幾步,他又急急補充,“我的電話一直沒有變,有需要隨時聯系我!”

謝謝。她無聲地念出這兩個字,隨後背對著他,用力揮動了幾下手臂,作為今夜的告別。

辭別了馬晨光,謝安沈一個人走在通往林靜生小別墅的路上。夜深靜謐,伴著她的只有嘴裏呵出的陣陣白霧。

無論如何,她不能不明不白地逃走。就算不是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,就算不是為了給今晚那有可能是誤會的片段尋找一次解釋。

可是……她久久地站在林靜生的別墅前,卻不知道該不該跨進去。

她看到林靜生的車駛進來,那車的後面跟著一輛更為熟悉的車,那輛北歐幽靈,紅色的柯尼希塞爾。她看著那輛暗夜中的紅色火焰囂張得仿佛情人誘惑的唇色,只覺得心底無限寒意。

她默默躲在角落裏,毫無意外地看著西都從那輛柯尼希塞爾中走下來。她自然而然地迎向在自己車前等她的林靜生,熟稔而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。她看著他們相攜走進了林靜生的別墅,她看著那間別墅裏亮起令人憧憬的光,也最終看著那盞光亮熄滅。

她不知道自己在別墅外站了多久,手腳早已失去了知覺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在等什麽,為什麽仍不肯就此離去。她忍耐著黎明前最令人絕望的黑,心中默念,暗夜終將過去,東方必會泛起魚肚白色。

一遍一遍,自問自答,這一夜倒也沒覺得特別漫長。

早上七點。陸陸續續有人開始經過她身旁。從他們望向她的眼神中,她很肯定,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怕。臉上畫著支離破碎的妝,身上穿著媲美殺馬特的奇裝異服,再加上一夜未睡,被寒冷暈染成青白色的僵硬臉龐,還有那泛著血絲的紅眼珠。

早上八點。她依然沒有等到她想看到的人從別墅中走出來。他們不出來,她卻不能繼續耗下去,因為她既不是幕後老板,也不是和幕後老板關系匪淺的執行總編。她還要去上班。

第一次揮手,攔下了一輛出租車。報出了目的地,她便再也不想去關心司機師傅好奇張望的眼神,疲憊地閉上了眼睛。

不知不覺睡著了,直到司機師傅將她搖醒,“姑娘,到了!”從司機師傅不耐煩的神色中,她明白自己一定睡得很沈。

付了車費,迎面便能看到居高屹立金碧輝煌的國際大廈。這座大廈的第三十四層,是她的目的地。可盡管如今她在那裏上班,可是不知為什麽,卻總覺得眼前的大廈距離她是如此的遙遠,遠到……不可思議。

她現在這副鬼樣子,恐怕連門口安檢那關都過不去。她需要一身正常的衣服,對了,還有一瓶卸妝乳液。

這個時間服裝店和超市都還沒有營業。她現在應該先給主編致電,請一個小時的假,整理一下自己。想到這,她從手袋中翻出手機,按下按鍵的同時,才想到手機從昨夜開始,就已經關機了。

她重新開機。隨著開機畫面一起出現的,還有一堆未接來電的提示音。那裏面所有的來電號碼都是屬於同一個人的。

她怔怔看著那串號碼出神,直到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將她驚醒。

Chapter66

那串她默默看著的號碼再度躍然眼前,她猶豫了一下,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。她沒有先開口,那邊也是空寂得可怕。

她不知道電話那端那人的表情,可是她握著手機的指尖卻在止不住地顫抖。她整理了一下情緒,才用公事公辦的聲音詢問著,“您好?”

這聲音很是畢恭畢敬,掌握盡了親切和距離的最佳尺度,可是她卻明顯感到了電話那端那人變得沈重的呼吸聲。

許久,那人反問道,“安沈?”

她很客氣,“我是謝安沈。您是林先生吧?”

林先生。從他們相遇伊始,她便從來沒有喚過林靜生一句林先生。她對他客客氣氣畢恭畢敬,她稱呼他林先生。

他的聲音陡然憤怒起來,“你在哪?”

她抿了抿唇,依舊不遠不近不卑不亢地回答他,“公司啊,我要上班的,林先生。”

他的語氣帶著霸道和質問,“為什麽不接電話?一整夜你去了哪裏?”

她用力握緊手機,卻輕聲說,“不好意思,林先生,我要遲到了。”

“見鬼的!”他在手機那邊不知道用力踢了什麽一腳,嘩啦啦一陣驚天動地的碎裂聲。稍後他的聲音傳來,帶著忍耐和壓抑,“我已經替你請假了,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。你立刻回來,我們需要談一談。”

“談一談?”她禮貌地反問,“談什麽?”事已至此,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可以談的呢?

“昨晚有些事,我想和你解釋一下。”這本來是她一直盼望著他能開口對她說的話,可是經歷了昨晚的執著苦等和夜冷風寒,她忽然失去了探知真相的執念和勇氣。

“林先生,我沒有誤會任何事,以你我之間的關系也完全沒必要解釋任何事。房租我會按月付給您的,在我找到更好的落腳之處前,我還會繼續打擾您一陣子。”她客氣地繼續說,“我上班要遲到了,先掛電話了。”

“謝安沈!”他如此憤怒地喚她的名字,盡管她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,可心頭仍舊覺得一陣失落。這個人,她終究還是無法擁有。阻隔在她和他面前的無形溝壑,她有無畏踏上去一次的勇氣,卻沒有永遠不回望的決心。

她只是卑微掙紮的小小謝安沈,永遠不能像西都那樣,在千萬人的註視下理所當然無所畏懼地走向他,霸占在他身邊,只用一個眼神便可退敵。

想到這,她釋然地呼出一口氣。或許美姐說的對,她和林靜生是不應該有任何牽扯的。

林靜生的聲音冷冷傳來,“你大概忘記了,誰才是你的老板。沒有我的允許,你認為你還能留在策劃設計部嗎?”

心痛,瞬間感到萬刃穿心。她不該因為他對她微笑,不該因為他從來都對她溫和寬容,不該從一開始以為她和他是平等的,就真的以為可以一直平等下去。她最不該的,就是刻意無視他的身份。她怎麽這麽愚蠢?

她扯動唇角,十指僵硬,可是語態卻恭敬到有些諂媚,“林先生,您剛剛是以幕後老板的身份,命令我回去嗎?”

他沒有回答,但她卻能猜到他此刻定是鐵青的臉色。其實,從第一次見面時,他身上就從未掩藏過那種久居上位者所自然流露出的頤指氣使,可她竟然能裝傻充楞在他面前假裝相安無事,無理取鬧了那麽久,也該夠了。

她垂頭,低聲迎合,“我現在就打車回去,您稍等我一會兒。”

他似乎還想說什麽,她卻已經掛斷了手機。再次擡起頭,仰望面前的國際大廈。這樣的高度,她是不是註定只能一生仰望?

甫一轉身,還沒有來得及招手,她就被猛地沖到面前的一輛寶藍色寶馬嚇得差點撲倒在地。雖然驚魂未定,她還是覺得面前的這輛寶馬非常熟悉,以至於看到從寶馬上走下來的那個人時,她竟然沒有絲毫詫異的感覺。

“謝安沈,你昨晚出盡了風頭啊,怎麽,現在還舍不得卸下你那身行頭嗎?” Vivian面帶嘲諷,踩著修長的高跟鞋,穩當當地走到她面前,一臉看笑話的神情。

她現在一定很可笑,她自己也很清楚,所以她沒有反駁什麽,只是想繞過她,可Vivian偏偏伸出手攔住她,“這麽著急走?心虛了?”

她心底的無名火算是被Vivian徹底的點著了,她沒有說話,只是皺眉望著Vivian。

想必她現在的這張臉已經妝花到嚇人,所以在她直勾勾的逼視下,Vivian竟然往後退了一步。隨後她看了看周圍,才指了指車,“上車,我有話和你說。”

又一個有話和她說的,她心底冷笑,反問,“我們之間還有什麽話說嗎?我以為你日後都要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呢。”

她在Vivian面前唯唯諾諾慣了,想必她還沒有見識過她牙尖嘴利的一面,一時間Vivian描畫精致的嘴角僵住,好半天才蹦出一句,“謝安沈,如果不是你昨晚故意挑釁,你以為我會和你浪費多餘的時間嗎?”

“我挑釁什麽了?”

“你敢說你昨晚不是故意搶了我的風頭?” Vivian的聲音似有些壓抑不住猛地拔高,之後又仿佛怕人聽到一樣的低下來,“書是我的,你收了我的錢,簽了我們之間的合同,從那一刻起你和那本書已經半點關系都沒有了。就算你昨晚出盡風頭又如何?那依然是我的慶祝酒會,《青春紀念》這本書的作者依舊是我Vivian,而不是你謝安沈,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。”

Chapter67

謝安沈冷冷地點點頭,“我一直很清楚。而你趕過來提醒我一定要搞清楚,想必是比我更加清楚了。既然我們之間都很清楚這一點,而你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,那你尊貴的寶馬車我就不上去了。還有事,先走一步。”

“你!”

她無心再去聽Vivian的後文,一夜無眠已經令她頭痛欲裂,她完全不想和Vivian繼續爭吵下去。

“謝安沈,你這麽和我說話一定會後悔的!我保證你在這個公司呆不久了!”

謝安沈停步,可須臾又往前走。她沒有回頭,可心裏卻清楚,她和Vivian之間的戰爭開始了。

看到來為她開門的林靜生一臉平靜,她也做出了波瀾不興的樣子。他見她仍是昨晚的那身打扮,先是楞了楞,隨後忽然低頭笑了笑,“昨晚去哪了?”語氣已經恢覆了氣定神閑。

她忽然有些後悔,怎麽沒先去洗個澡再回來。她沒有回答,只想從他身邊繞過去,卻被他一把拽住了胳膊。

一夜沒睡,再被他這麽一晃,腳下便有些站不穩。意識到時已經倒在他胸前,於是她費力地瞇起眼瞪他。

“在勾引我嗎?”他戲謔著,“如果眼妝不是這麽嚇人,估計還能有點效果。”

“真的幫我請假了吧?”她再次確認。

他皺眉,“連我的保證都不相信了?”

“BOSS說話當然不敢不信,不過貌似我的頂頭上司是西都女士,不是林先生你哦。”她趁機掙出他的懷抱,快速退後,“既然今天不用去上班,我要上樓睡覺了,困得不行了。”

“你昨晚去哪了?”他不放過她,追問著。

“幫林先生看大門啊。”她微微沖他笑,“是早上送西都女士走的時候,幫我請的假嗎?謝謝了。難得那個時候,林先生還能想到我。”

他怔了怔,“你……”

“在晚上看過燈火一片的這個地方嗎?”她的手指在四周繞了一圈,“這裏在晚上看起來,不,是從外面看起來真是富麗堂皇漂亮的刺眼呢。”

她看著他慢慢皺起眉,繼續說,“聽過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嗎?我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小女孩,只可惜我連半根火柴都沒有,我只能望著這裏,曾經以為黑暗中唯一的光明,直到天亮。”

她慢慢說著,慢慢往後退著。她看著他的眉越皺越緊。

“安沈,你聽我說……”林靜生試圖靠前,她卻急忙伸出手制止他,眼神帶上了一絲懇求,“林先生你是我的老板,我是你的員工,以前是我不明就裏年少荒唐,以後我再也不會那樣了。房租我付不起,不過收拾屋子、做飯、洗衣服這些我都會,以前在學校幫教授也做過,還算有點經驗,不會令您失望的。我就住到找到房子為止,可以嗎?”

“安沈……”林靜生第一次顯得無可奈何,“你不是我的傭人,我讓你搬進來不是讓你做傭人。”

很心酸,真的很心酸。她控制了好久,才強迫眼淚別從眼眶裏滑出來,“我真的不是一個玩得起的人,我承認我也不夠聰明,所以林先生還是找一個更適合的游戲對象吧。我只想做一個平平凡凡的員工,請您高擡貴手。”

“是不是我解釋了,你也不願意相信呢?”林靜生緊盯著她問。

相信什麽?她甚至不知道該聽林靜生解釋什麽。昨夜交換舞伴的拒絕不是他說的,還是他和西都的暧昧擁舞不是真的?是紛紛流言空穴來風還是相攜相伴另有隱情?就算一切都是一場誤會,難道她執著的在冷風中等待了一夜,所見所聞也都不是真的嗎?

她真的很想相信林靜生,相信他所有的解釋,然後和他相安無事的在一起,可她實在做不到;她真的很想排除萬難勇往直前緊握他的手,就像她曾答應過他的一樣,可是她始終無法擁有那樣的勇氣。

她慢慢地搖頭。既然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開始,那麽就讓一切暧昧戛然而止吧。

林靜生頓住了腳步,就在和她咫尺之距的位置。他長久地凝視她,最終一切歸於平淡,“我要出差一段日子,這段時間一切就都拜托你了。”

她沒有說話,在他率先轉身後,也回到了樓上的房間。她洗好澡,換好衣服,將臉上可笑的妝除掉,再下樓的時候,林靜生已經走了。

她沒有想到他走的那麽快,也沒想到這場風波就在他最後這句話中結束了。

她安心地睡了一覺,再度醒來時,又是嶄新的一天。

她要去上班,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。

林靜生出國的這段時間,謝安沈變得空前忙碌。隨著Vivian這本《青春紀念》的熱賣,西都決定趁熱打鐵推出她的第二本書,於是整個策劃部陷入了加班的狂潮中。

忙碌令她疲憊,卻也令她無暇他顧。

日子如流水般劃過,傳入耳中的沒有和林靜生相關的半點消息,只有一條條勁爆的八卦。

其中一條格外引人註目。

“知道嗎?咱們公司當紅的薇薇安大小姐上周竟然和太後大吵了一架,好熱鬧的……”

“快說說,是因為什麽?”八卦的某美編立刻接腔道。

“先說好!我可是聽太後的秘書小薇說的,這可是秘密消息,別亂傳啊!”

謝安沈無語地低下頭,不想去看身後正三八激烈的兩位,暗想,真是秘密消息,能不能請您降低點說悄悄話的分貝?她想在辦公室求個耳根清凈也很不容易的好嗎。

“聽說是和薇薇安的新書有關,好像太後對薇薇安交上來的新稿子不滿,已經讓她修改過兩次了,上周是薇薇安第三次來交稿子,不知道怎麽就口角起來了……”

Chapter68

“我早上上班時看到那位大小姐的拉風寶馬車了,她今天是不是又來公司了?

“誰知道,不過估計又有好戲看了,我中午再去小薇那裏探聽點新消息……”

謝安沈無語地扶額,很感慨為什麽同樣生存在一個辦公室裏,做著同樣的職位,拿著同樣的薪水,有人嘔心瀝血忙得像條擡不起頭來的死狗,比如她,還有人就能熱火朝天聊八卦好像在大型超市采購的路人甲乙婦女,比如身後的兩位。

努力集中精神,將註意力從身後的八卦轉移到面前的電腦桌面,終於按下保存鍵後,就聽到Angelia那誇張的聲音,“安沈,總編讓你過去一趟。”

謝安沈有些驚訝,但隨即答好。迅速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,就匆匆離開了策劃設計部,向總編辦公室走去。

這似乎是那次酒會後,西都第一次單獨叫她過去。這中間開會她們當然也會碰面,但

在她看來,西都一切如常,對她和往日並沒有任何不同。更甚者來說,她還對她愈加器重。她實現了自己的承諾,給她如期轉正,所以她現在的薪水還是頗為可觀的,或許也是因為這一點,她原本因為想要跳槽而浮動搖擺的心,最終慢慢的回到了原本的位置,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

謝安沈繼續留在了封騰之星,留在她的“情敵”身邊,當然可笑的是,西都或許都不知道渺小如她,也敢將她視為情敵。

因為Vivian的《青春紀念》一書熱賣暢銷,她作為此書的主設計,在策劃設計部的地位也算是水漲船高。之前因為加班加點趕工的怨言,在西都奉上的人手一個沈甸甸的紅包後,便如一陣風般煙消雲散了。大家高興了,也便瞬間忘記了辛勞。只有她,或許整個部門只有她,在拿著那壓手的紅包時,才會覺得如此百味雜陳。

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大概就是,她再也不是那些個莫名其妙的美編ABCD等等等的打雜小妹。她有了職位,有了名字,在這個人多口雜傾軋反覆的部門辦公室中,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
她目前負責的CASE是Vivian新書的封面設計工作。這個工作是西都力排眾議“為”她爭取來的。當時在會議上,她聽到西都的決定時,也是十分吃驚。

“小謝設計的封面在《青春紀念》一書的行銷過程中功不可沒,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,所以為了公司的利益考慮,我建議還是由小謝作為公司新書目的主設計師,有異議的現在會上可以提出來。”西都的眼神仿佛帶著巨伏高壓電,令人不敢逼視。雖然很多人聞此消息都是面有菜色暗自不滿,但最後這件事還是被這麽敲定了。

謝安沈第一次被西都的氣魄折服,竟然暗自敬佩起她的公私分明。

估計是有關新書封面的事才叫她過去吧。在去西都辦公室的路上,她還在想著有關封面的各種問題,西都如果問起來,她該如何回覆。

再轉過一個彎,就是西都的辦公室了。這個時候,她聽到了西都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,裏面傳來西都顯得格外冰冷的警告,“薇薇安小姐,請恕我提醒一句,公司和你簽署的合同你恐怕還沒有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地讀過吧?我勸你回去後先把合同找出來重新讀一遍後我們再談,那時候估計你會心平氣和許多。像今天這麽任性可笑的話,我念在你是初犯,就當做沒有聽到。如果下次再被我聽到諸如不寫了不出了更甚者違約就違約這類的話,我可就公事公辦了。到時候你可不要說我翻臉不認人。”

其實就是近在咫尺,她自然聽到了Vivian憤怒而急促的呼吸聲。謝安沈有些進退兩難,心中暗暗糾結怎麽每次這麽尷尬的場面,她都要被迫出場打醬油。

嘆氣剛嘆到一半,她就和Vivian來了個大照面。她似乎沒有想到拐過彎會有人,所以先是嚇了一跳。等她看清了那人是謝安沈後,驚嚇立刻變成了憤怒。

她一點點逼近謝安沈,那架勢實在太可怕了。謝安沈忍不住慢慢後退。Vivian壓低了聲音,惡狠狠地說,“我知道是你,謝安沈,我知道!一定是你在背後害我!”

謝安沈真的是比竇娥還冤。但Vivian明顯是在氣頭上,她覺得現在說任何話在Vivian眼中都是掩飾,所以她只能搖頭。她們僵持不下時,西都也走過來,語氣聽起來比剛剛柔和了許多,“小謝來了,快進來,等你半天了。”

Vivian背脊僵硬,她沒有回頭,徑直向西都的反方向揚長而去。

謝安沈一邊感激西都的“解救”,一邊又對西都剛剛的行事作風心有餘悸,於是面上賠笑,心中惴惴。

“小謝,怎麽不進來?”西都見她站在門邊,便招呼她進去。

謝安沈只能硬著頭皮帶上門,小心翼翼地蹭到西都辦公桌的對面。

“坐啊。”仿佛剛剛的一切不愉快都是她的幻覺,面前這個精致的女人笑得一臉和氣,完全不見剛剛威脅恐嚇的語氣。

謝安沈只能坐到她對面。

西都按下電話,讓她的秘書小薇端進來兩杯咖啡。

“小謝啊,來公司多久了?”

謝安沈暗自算了一下,如實回答,“再有兩個月就一年了。”

“滿一年的時候就該拿到畢業證了吧?”她以為西都叫她過來是談論有關新書封面的事情,沒想到她優哉游哉第說起了閑話,好像她們是一對相熟多年可以交心的老友,語氣誠懇而真摯。

Chapter69

如果不是剛剛見識過她翻臉無情冷言冷語的一面,她或許真的會慷慨直言無所顧忌。可是如今她早已不是剛出校園時的她了,因為貧窮,她過早地接觸到這個社會最真實最勾心鬥角也最冷酷無情的一面,於是再也不敢隨心所欲、心直口快。

“是的總編,夏天的時候我就畢業了。”雖然摸不清西都的真實意圖,但是恭敬微笑的態度總是不會錯的。

西都點點頭,端起面前的咖啡輕抿了一口,微微皺了皺眉,不知想到了什麽,先是嘆了口氣,隨後卻又緩緩笑了起來。

“我也像你這麽年輕過,花一樣的年紀……”西都的口氣更像是欣賞了一場蕩氣回腸的歌劇後意猶未盡的嘆息。她轉頭看著謝安沈,許久,“那時候的我有許多夢想和目標,每天瘋瘋癲癲卻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充實的人。”

西都的話有些打動了謝安沈,不由自主地。西都確實是個很有感染力的人,或許換句話說,她是天生適合做領袖的那種人,習慣被人仰視,也習慣被人追隨。

謝安沈忍不住問,“那時候總編的夢想是什麽?”問出口後,她又有些後悔。俗話講,言多必失,懂得牢牢把嘴閉上的人總是會較少犯錯誤的。可是她又真的忍不住想知道像西都這樣的成功女人,年少時會憧憬一個怎麽樣的未來。

“我?”西都微微楞了一下,忽然有些頑皮的笑了。原諒她,她真的不想用這麽輕浮的詞語去形容西都,但那一瞬間,真的只是一瞬間,西都臉上露出了猶如少女般可愛而又狡黠的頑皮笑意,“很多很多,比如說早點出版自己的第一本書,在三十歲之前擁有一家公司,和世界上最帥的男人談戀愛,充盈的回憶裏全是驚心動魄和刻骨銘心……”她的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,不知道是否想起了什麽往事,她的眼底蒙上一層夢幻而迷離的神采,不同於她平日的高高在上與冷傲,卻顯得格外的吸引人。

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碰到了桌上的咖啡杯,那聲輕響將她飄遠的思緒重新拉回了現實,她先是自嘲一笑,然後說,“好奇怪,我怎麽會對你說這麽奇怪的話,讓你覺得不知說什麽好了吧?”

“沒有,沒有。”謝安沈忙擺手,“其實我很想知道總編的這些夢想都實現了嗎?”

她楞了一瞬,忽然反問,“如果是你呢?如果你是我,你希望那些夢想實現了還是永遠不要實現?”

“如果是我,當然希望夢想實現了,總編的那些夢想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夢想啊,尤其是和世界上最帥的男人談戀愛這一條。”她忍不住開起了西都的玩笑。

“是嗎?”西都慢慢減淡了笑容,微微搖頭,“你還是太年輕了,很多事在你這個年紀是不會明白的,就好像當初的我一樣。如果是現在,我卻希望那些夢想從來都沒有實現過。”

謝安沈聞言怔住了。不僅僅是因為西都一下子沈寂下去的神色,還有她話裏隱隱透出的滄桑和疲憊。

她有些不知所措,“總編,您沒事吧?”

西都又輕啜了一口咖啡,神色好像和平時無異,“小謝,新書的封面設計工作進展的順利嗎?”

她聞言暗暗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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